“问了,我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两遍，不过他明显不是很愿意说。”赵长歌摇了摇头，“当年玉蘂夫人从皇上身边消失得蹊跷，这个人手中有我这堂兄的裹婴布,昨天出现,还帮我们解决了突袭的黑甲人,想来和我这堂兄关系匪浅，他要为了对方遮掩行迹不愿意说，也是人之常情……总之，把这上阵杀敌的功劳算在他身上，这人的事儿就当我没看见,正合适。”
秦时月罕见的没有附和赵长歌的说法，抿着唇，没说话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赵长歌看着她的表情,叹气：“我的将军，你给自己惹得麻烦够多了,你拉三神营来平水西之乱,勉强还能算忠君报国，你要是参与这个，你有九条命也不够你祸祸的。”
此言一出，秦时月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,而后端出她招牌式的似笑非笑，看向赵长歌。
“如果我真有九条命呢？”
她自从发病以来，表情匮乏得跟文盲肚子里的墨水一样，直到这时，大约是终于挨过了最难受的时候,连往日的可恶都跟着重现江湖。
赵长歌没有看清她脸色上一闪而逝的不自然，只看见她跃跃欲试着作死抬杠。
赵长歌险些把白眼翻到后脑勺去：“我看你没有猫命，只有猫病，你真有九条命我现在就戳死你个祸害，让你给我表演个死而复生——别打岔，我刚才说到哪了？”
“说到我要是参与这事儿，马上得坟头草三尺高。”秦时月动了动，伸手把散乱的长发挽顺，手撑在下巴上，摆了个美人卷珠帘的妩媚姿势，而后朝着赵长歌一飞眼，“你继续。”
赵长歌：”……“
她被这没心没肺的货噎得心梗，她长长深吸了一口气，默念了十遍“我打不过她”，这才说服自己不跟秦时月计较。
“此人既然知道寒川的身世，他必定经历过当年玉蘂夫人失踪一事，玉蘂夫人既是属国的和亲宗室女，又怀着身孕，她在江南不明不白的失踪，其中牵扯着多少宫闱秘事？连当年先帝在时，尚且对这件事慎重处理，也是恰好赶上安南有个野心勃勃的丞相要篡位，安南老国王被阮文通把持着，消息不灵通，导致安南宗室至今都不知道玉蘂夫人归西了。黎承祚那边尚且能糊弄过去，毕竟他并不知道当年的内情，可你一旦把当年事情的真正知情人找出来带回京城，京城的天可能都要翻了。”
“我不把这个人找出来带回京城，这天就永远不会翻吗？”秦时月反问，“所谓的天会翻，可能是因为天从来就是歪的。”
这话赵长歌如何不懂。
秘密之所以会被发现，不是因为秘密被隐藏的不好，而是因为秘密确实发生过。
发生过的事情就会留下痕迹，东窗事发，是迟早的。
但赵长歌还是叹了一口气：“就当是你暂且先放无辜的人一马吧——就咱们这位新鲜出炉的殿下，人家原本好好在水西当着神明之子，不说荣华富贵，但身为叶氏养子，也算锦衣玉食出入不愁，他本来有长辈关爱，有兄弟手足，还有个漂亮媳妇准备议亲，你打着给皇上找儿子的幌子跑到水西来抖威风，歪打正着的把他挖出来了。既然找着了，让他继续流落民间也不像话，你势必要带他回京的，可就这位从小在神庙里长大，心境澄澈、含霜履雪的一个人，京里那些事，他应付得来吗？”
秦时月不说话了，半晌，她长长叹了一口气：“我是真的不知道，流落民间的皇子在水西。”
秦时月承认，汴京不落雪的风波她知道，水西之乱她知道，安南王子黎承祚来大孟求援她知道，甚至于永宁嫁女来水西的事情她也知道——是以一种无法向赵长歌解释的方式知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