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
长柏坡上走一遭，裴宴想明白了许多事情。
欢天喜地回到裴府，满面春风进门，言怀迎上来，笑着问:“郎君今日是遇见什么好事了？”
“她夸我了！”
裴宴努力保持淡然，但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，嘴角不停使唤地往上扬。
溶溶春光照在身上，眼角眉梢皆是核桃酥般甜而不腻的笑。
他快步走回自己的院子，如脚底生风。
言怀跟在后面，他愈发看不懂郎君了，不就是被夸么，怎么高兴成这样？
裴宴回到自己院子，先是在廊下踱步，院子里花木扶疏，又推门进屋琢磨，心情难以掩抑。
言怀给他换来一壶新的茶水，放在桌上。
裴宴停止踱步，自己提了茶壶，凤凰点头倒水进砚台，磨墨铺纸提笔写下:“咸平二十一年三月十七，”
复又停笔，卡在如何称呼她上面，其他称谓都太生疏，称她为“娇娇儿？”好像又太孟浪。
翩若惊鸿，婉若游龙。荣曜秋菊，华茂春松。
远而望之，皎若太阳升朝霞；迫而察之，灼若芙蕖出渌波。
着急记下这份心情，等不及墨磨浓，就草书而下:
“咸平二十一年三月十七，得洛君一赞，喜饮东风酒一樽，尽平生意气，肯抛千金。”
金字最后那一顿笔，他收势一提，寥寥几句，一气呵成，犹自满足。
他顺势坐下来，仔细看着面前书桌上“书被催成墨为浓”，忽然又懊恼自己，怎么一点都不稳重？！
饱含墨汁的毛笔被搁置在笔山上，裴宴悉心揭起桌上纸，吹干上面的墨，认真卷起来，如卷一幅装裱好的画，系上带子，安放在博古架上，连同李叩问给他的一个话本子——教如何追姑娘的。